站在厨房灶台前揉面时，我总想起三年前那个闷热的夏夜。煤油灯在墙上晃出斑驳的光影，儿子蹲在门槛边，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成绩单，头低得快埋进胸口。窗外的蝉鸣声一阵高过一阵，可我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 —— 语文 48 分，数学 32 分，总分在班上吊车尾。

家里三间土坯房，墙皮掉得一块一块的。孩子他爸在建筑工地扛水泥，一场暴雨后摔断了腿，现在只能瘸着腿在村口给人修自行车。我白天在地里刨食，晚上给镇上饭店择菜，指甲缝里永远嵌着洗不净的泥。供孩子读书的钱，都是东家借西家凑的，可这成绩......

“妈，我不想读了。” 儿子突然开口，声音闷得像塞了棉花。这话像根刺扎进心里，我想起自己十二岁就辍学，跟着村里婶子去砖厂搬砖，双手磨出血泡的模样。难道孩子也要走我们的老路，一辈子靠力气讨生活？

那几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，村口老张家的儿子在县城学汽修，听说现在自己开了店；对门王婶家姑娘在省城学美容，过年回来都穿起了小洋装。我咬咬牙，借遍了亲戚，揣着皱巴巴的三千块钱，带着儿子去了新东方烹饪学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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学校门口的铜锅雕塑擦得锃亮，穿着白大褂的老师带着我们参观教室。儿子盯着操作台上旋转的烤箱，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。报名那天，他突然攥紧我的手说：“妈，我一定好好学。”

日子在省吃俭用中过得飞快。儿子每个月只问我要三百块生活费，却总在电话里兴奋地讲今天学了松鼠鳜鱼，明天要考中级厨师证。有次我偷偷跑去学校，隔着玻璃窗看见他在实训教室颠勺，汗水把后背的校服都浸透了，却还在认真听老师讲解火候。

去年春天，儿子被江苏老阿爸餐饮集团录用。上个月视频时，他穿着笔挺的厨师服，胸前别着 “副厨师长” 的徽章。“妈，我现在一个月能拿一万块了！” 他笑着说，可我分明看见他眼角的泪光。镜头里，厨房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映在墙上，像棵挺拔的大树。

前两天收到儿子寄来的新衣裳，布料摸着滑溜溜的。我摸着衣服上精致的盘扣，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夏夜。原来灶台的火光，真能照亮孩子的前程。

发布于：陕西省